第七十三章 赫尔的神使？

“哥！你坚持下去啊！”

脑袋缠着绷带的哈蒙·海顿喊得声嘶力竭，营地里，断了一只胳膊的卡米尔正指挥着私兵挡住一个人。那人头散乱，一身是血，喉咙里正着低沉的咆哮，偶尔抬头，露出了一张让人触目惊心的面孔。

一半是人，一半是鬼。是人的那半边脸单独看上去，很是英俊，但跟另半边皮肉模糊，整个眼珠子暴出眼眶的脸凑在一起，就显得无比骇异。

如果可以不看那半边鬼脸，大致上还能认出，这个人就是禁卫军团烈火独角兽旗队的旗长，海顿公爵的长子，七级圣武士迦林德·海顿，哈蒙·海顿的哥哥。

“哈……哈蒙……”

听到弟弟的呼唤，迦林德抬头看过来，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哈蒙正要冲过去，却被卡米尔紧紧拉住，迦林德脚下躺着十多具破碎的尸体，在私兵们的心目中，这位身份高贵的公子哥已经成了亡灵。

“他还有救！他还在坚持！”

哈蒙哭喊着。

像是在回应弟弟的话，迦林德将手伸向弟弟所在的方向，接着就看到了自己已经露出指骨的手掌。

“不——！”

他痛苦地哀嚎着。

“所有活人向战旗集中！”

一片喊声在营地里响起，就连迦林德也被这喊声吸引，朝军营前方看去。

“那是……黄金凤凰旗！奥蕾萨小姐还在！”

私兵们激动不已。

自从圣武士陡然变成亡灵，军营就变成了血肉杀场。大多数人都朝废城逃去，接着又纷纷逃了回来，跟军营相比，废城的圣武士亡灵数以千计，更是人间炼狱。

逃回来的人现军营里的圣武士亡灵数量并不多，勉强壮起胆子，一群群聚集起来自保。但艾德雷公爵带队去了神殿，威尔斯伯爵不知所踪，无人号令，场面乱得一塌糊涂。

这时候，有着崇高名望的奥蕾萨举起了战旗，所有人心中都长出了一口气。

“奥……蕾……嗷！”

迦林德猛然出一声咆哮，身影如飞，撞开了私兵的包围，朝着黄金凤凰旗直冲而去。

“是圣武士吗？是的话自觉到那边去接受检查！不是就退到后面去，别妨碍我们！”

军营中心的广场上，黄金凤凰旗正迎风飘扬，可旗帜下却是白银之手的士兵。他们摆成一个个小阵，面向四周戒备着，不断有零星的圣武士亡灵冲过来，被以什队为单位的小阵给轻松解决。

源源不断的活人朝广场聚集，偶尔见到几个还活着的圣武士被牧师们拉了过去，不由分说就是一通邪异侦测，9号样本牧师虽然检测不出来，可是不是亡灵却能检测出来。

就在广场渐渐显现出秩序的时候，某个方向惊呼声接连响起，一个身影飞一般直奔黄金凤凰旗而来，疾冲之间还出了非人的咆哮声。

“亡灵！”

白银之手的一个什队挡了上去，可这身影来势凶猛，力量强劲，士兵们被撞得四下飞散，眼见这头亡灵就要冲到旗下。

“那是……”

高竞正在黄金凤凰旗下喘气，从废城冲回军营后，跟白银之手旗队其他的人汇合，再打起奥蕾萨的旗帜聚拢活人，剩下的力气，就只够喘气了。不管是**还是精神，今天他已经透支百年的承受力。此刻他像是飘在云颠，眼前这一切都严重的不真实。

可那张正逼近战旗的怪脸，让高竞回归现实，他认出了是谁了。

“迦林德！？”

还在石堡的时候，这个人在高竞面前耍了一通帅，狠狠讽刺了他一番，甚至还用赫尔的神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虽然幸灾乐祸不是我的风格，我还是想说，你也有今天啊……”

高竞暗爽不已，朝一边的劳尔甩下巴，“围杀！”

这是个厉害角色，得认真对待。

命令一下，白银之手的士兵们迅收缩到战旗下，盾卫在前，斩龙剑手在后，游击士在周围挡开了杂乱的人群，整理出了一大片空地。

轰……

迦林德撞在盾牌上，当头的一面盾牌应声而裂，那个盾卫被撞得口喷鲜血，两脚腾空，可他没退一步，背后还有好几排人前胸贴后背地挡住他，一道涟漪自盾卫这个点向一百多人结成的密阵扩散，却没有撼动阵势一步。

失去了圣光的七级圣武士并没有变成普通的亡灵，仿佛圣光沉淀在他体内，让他的力量变得无比强大。没能撞开这道阻碍，迦林德咆哮连连，臂爪猛挥，一股股血泉接连飙起。

就在迦林德对着当面的盾卫逞威的时候，其他人从左右而上，结成一个圆阵，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别杀他！他还有救！”

哈蒙的喊声响起，他试图冲进圆阵，却被外围负责清场的游击士一脚踹倒，径直扔了出去。

“你们这些混蛋！敢对我动手！？知道我是谁吗？卡米尔，把这些家伙全杀了，把我哥救出来！”

哈蒙挣扎着爬起来，对身后追上来的卡米尔喊着，卡米尔苦笑叹气，在他看来，哈蒙少爷虽然没像他哥哥那样变成亡灵，可脑子已经烧糊涂了。

哈蒙正要呵斥卡米尔，忽然看到了战旗下的高竞，再看看围住他哥的士兵身上穿的罩衣，他脑子不糊涂了，搞明白了谁是“主谋”。

“格雷！你在干什么？还不放了我哥！”

他两眼赤红，高声喝斥着。

“干什么……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高竞皱眉，萨里安和劳尔摸鼻子，这是他们从高竞那学的。

“对了，他好像也是个圣武士吧！”

然后高竞想起了之前自己对这哈蒙用过幽视，哈蒙少爷是个见习圣武士。

“莱恩，去处理下他，温柔一点！”

高竞如此吩咐着，“温柔”二字是咬着牙说的，哈蒙少爷之前抢他营地的帐还没算呢。

“我爸可是海顿公爵！我命令你放开我哥！”

哈蒙跳脚喊着，高竞懒懒掏了下耳朵，然后看向劳尔。

“别磨蹭了。”

他对劳尔说道。

围着迦林德的圆阵猛然有了变化，盾卫们一拥而上，挥剑劈砍，可迦林德力大无穷，骨臂如铁，只听到一阵叮当乱响，长剑并没对他造成太大伤害。

盾卫们退开，一圈斩龙剑越过前排盾卫的肩头，有如一道铁幕，朝迦林德的脑袋呜呜压下。

“不！”

哈蒙惊呼出声。

“嗷……嗷……”

迦林德没了动静，目光盯住了某个方向，嘴里想说什么，可吐出来的只是野兽般的嚎叫。

奥蕾萨刚刚醒转，正支撑着站起，看了过来。

喀喇喇一阵杂响，接近一半的斩龙剑被震得反弹而回，好几柄还直接折断，但仍然有十柄以上的斩龙剑结结实实劈在了迦林德的脑门、肩膀以及前胸后背上，碎骨烂肉混着血浆噗哧炸开，将周围一圈盾卫手上的盾牌都染红了一大片。

“那是……谁？”

奥蕾萨用出了神性审判，本该形神俱灭，可她却被高竞的幽能之力给重新凝聚了灵魂，此刻醒转，不管是意识还是身体都很虚弱。模糊看到白银之手在围杀着谁，她下意识地就感觉那人她可能认识。

“一个熟人……”

高竞淡淡说着。

“格雷！混蛋啊！我要杀了你——！”

哈蒙涕泪纵横，呛啷拔剑，就要冲向格雷，卡米尔正准备抱住他，嘭的一声，一根木棍狠狠敲在哈蒙的头上，顿时将他砸翻在地。

“呼……敲人闷棍的滋味，真的不错……”

牧师莱恩丢开木棍，招呼着身边的手下。

“绑起来！药物、针刺什么的都来一遍，旗长要咱们特别关照……”

接着他看向卡米尔。

“有意见吗？”

尽管背后有一堆私兵手下，可卡米尔仍然呆呆地摇头，他有意见，但他不敢开口。圣武士现在成了跟亡灵同义的名词，他的少爷虽然只是个见习，可总是个圣武士，不接受牧师的检测，那可就是跟广场上已经聚集起来的几千人为敌。

“如果奥蕾萨小姐没醒，就算那家伙直接杀了少爷，估计都没人敢说话吧，现在不是时候，哈蒙少爷，不只是你想杀了他……”

卡米尔看向战旗下那个在石堡一剑斩断他手臂的身影，眼中也翻涌着无尽的恨意。

别说卡米尔这么个小人物，就连哈蒙少爷的心思，高竞这会也懒得去理会，军营眼见渐渐恢复平静，可整件事情要收尾，还有不少的麻烦。特别是在他身前直直站着，全身套在钢铁壳子里的埃希莉丝，勉力站起的奥蕾萨还撑在她的肩膀上……

“我居然活下来了……”

奥蕾萨喃喃自语，接着她看向高竞，眼瞳里荡开一层秋水般的涟漪。

“格雷，我终于明白你是谁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深邃的了悟。

“在那样的情况下，只有不是圣武士的你，才能不受聚魂法阵影响，然后将赫尔的神力传递给我。”

她伸出手，轻轻抚着高竞还带着黑手印的脸。

“神之弃子的命运，背负了十多年，就是在为这一天作准备。格雷，赫尔的神使，辛苦你了。”

高竞满心想纠正她的错误，可感受着奥蕾萨柔荑的轻抚，他淡淡一笑，急什么，暂时先这样，挺好。

“只是我辜负了赫尔的期望，我本该救下更多的人……”

奥蕾萨的救世主情结再度酵。

高竞握住她的手，奥蕾萨没有挣开。

“不要太贪心，奥蕾萨，事情还没有结束。”

看着远处废城的方向，斜坡断裂，废墟沉陷，高竞平静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