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碎片的力量

透明玻璃房间通体白色，只有一张床。黄将军面色惨淡的坐在床边，他抬头的瞬间，目光正与武锋对视。黄将军立即扑向玻璃墙，一边拍打嘴里还在不停的说话。但是玻璃墙将所有声音隔绝开，武锋只能看到他的口型。似乎是在警告他什么。

“黄将军？”武锋站在玻璃房间前，试图找到打开玻璃墙的控制开关，但正面墙壁上没有任何可供操作的平台。黄将军似乎也发现了武锋听不到他的声音，他用手指着布罗德和中年白人，嘴部夸张的做出“别信他们”的口型。

“博士，你认识他么？”布罗德饶有兴趣的看着玻璃房间内的黄将军，他一边问武锋，一边将手掌按在玻璃墙面上。随着手掌的接触，玻璃墙上展开一个液晶状态的菜单，布罗德熟练的点了几下，整面墙壁变成了黑色。

“有过一面之缘。他可是位将军，你们捉他做什么？”武锋淡淡的反问。

布罗德看了看中年白人，两人的目光交错，中年白人撇撇嘴，说：“他是个间谍，一个做了三十年的双面间谍。”

“他是间谍？还是双面间谍？作为一个中国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武锋说。

“好了，博士。”布罗德摆了摆手，说：“史蒂文教授并没有说错，高层的政治斗争也无需你去关心。现在带你去看一样东西，相信看过之后，你会知道为什么会有我们这样一个组织存在，更会愿意主动接受这个任务。”

寂静的实验室内只有三个人，武锋、布罗德以及被称为史蒂文教授的中年白人。三盏激光无影灯将金属手术台映照得格外寒冷。这个特制的巨大手术台上静静的摆着一坨物体，它看起来有两个人那么大，盖着白布。

“博士，你准备好了么？”史蒂文教授显得有些紧张，他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有轻微的颤抖，声音被努力的压抑着。

武锋点了点头，他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在未证实之前，他还是无法认同自己的疯狂想法。

“好。”史蒂文教授看了看布罗德，他伸手拽掉了白布。

武锋松了口气。

手术台上躺着的不是人类。

武锋扭过头去看外面，单面玻璃墙的外面，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巨汉正靠在通道墙壁上聊着天。武锋瞬间觉得头皮发麻，他赶紧收回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精神集中在眼前这只黑猩猩的尸体上。

这只黑猩猩的头部还保存的完好。它的脖子被剥掉了表皮，暗红色的肌肉束被切开，血管系统还保存完好，密密麻麻的灰色斑点附着在锁骨下方的一层薄膜上。这层看起来很光滑的薄膜面积很大，所有被切开的部分都有它存在的痕迹。黑猩猩的胸口处有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焦糊大洞，武锋相信，这便是它的死因。能造成这么大破坏力的，也只有布罗德收集来的各种奇怪的旧时代武器。

史蒂文教授用镊子拽下一小片布满灰色斑点的薄膜，那上面沾满粘液，他说：“这个东西，它的防御力和坚韧程度，是目前已知的所有非人造物质中最高的。”

“但是，这只猩猩死亡之后，它就变成了一块没有任何作用的筋膜。也就是说，它必须在**黑猩猩身上才能发挥全部效果。”布罗德补充道。

“我们对这家伙做了全方位的解剖，得到很多有趣的东西。”史蒂文教授一边说，一边用手扒开黑猩猩左胸前被炸烂烧焦的皮肤，皮肤下的肋骨已经被切开，心脏也被取了出来，他指着原本心脏的位置说：“这只黑猩猩的身体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变异，看这里，固定心脏的肌腱明显比正常肌腱健硕得多，这让它可以承受更猛烈的瞬间撞击和急速运动。”

武锋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一墙之隔的两个巨汉。

“这可不是我们的技术。这看起来更像是直接、快速的自然进化，你根本找不到半点人工合成的痕迹。”史蒂文教授盯着武锋说。布罗德的两只手撑在金属手术台的边沿，他说：

“这只狂暴的家伙，足足牺牲了四名伟大的战士才杀死它……都怪我，我不该让它活着！”

“不。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布罗德，没人知道一只濒临灭绝的黑猩猩为何这么强悍，为何这么狂躁。战士们死得其所，他们为人类的科学研究做了伟大的贡献。”史蒂文教授说，科学研究四个字说得尤为重。

“你们在哪里发现它的？”武锋试探着问道。

“墨西哥，尤卡坦半岛。”布罗德降低了音量，像还沉浸在哀痛中，武锋有些反感，他太过于做作，他似乎很怕别人不知道他失去了四名手下，他有多么伤心。

“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接下来的答案有可能关乎到表弟杰明的生死，武锋想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布罗德一伙人显然是知道尤卡坦州发生的事情，他们甚至已经和未知力量交过手。

布罗德没有直接回答武锋的问题，他反问道：“博士，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让你在这片恶劣至极的区域转悠三天么？”

武锋摇了摇头，他说：“肯定不是为了让我定位那三个坐标。这种事情，你手下的任意一个科学家都可以轻易办到。况且我身边除了艾德里安的团队外，还有另外一组人在秘密监视我们。”武锋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向单面玻璃墙，现在只有一个巨汉站在那里，武锋看不出他是两人中的哪一个，但从艾德里安的错误判断可以看出，另外一个巨汉必定是“闪耀9号”。可，这怪异的代号，到底代表什么呢？

“闪耀9号和11号，他们是你的孩子么？”武锋借机将自己的问题引了出来。自从接触以来，老奸巨猾的布罗德几乎没有正面回答过他任何一个问题。

“呵呵，是的。11号只有半岁，而9号已经两岁了。他们很顽皮。”布罗德的脸上露出笑容，那种笑容无法解释，像欣喜又像沮丧。他用下巴指了指巨汉的方向，说：“那是9号。”

“布罗德先生，你是说，他们的真实年龄只有那么小么？”武锋问。他听不懂布罗德所谓的“半岁、两岁”是什么意思。巨汉的身体和外貌所展现出的体征年龄至少在三十五岁以上，跟半岁和两岁都没有丝毫关系。

“是的，博士，他们都是我未满三岁的孩子。但，你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较真这个问题，你看……”布罗德从自己的随身口袋里掏出一小片灰褐色的碎石片，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它，仿佛那是随时会咬他一口的毒蛇。

“你根本不知道它有多么危险，我们就是在这只黑猩猩的脖子里找到它的。当时，它正牢牢的嵌在黑猩猩的肌肉上。”布罗德说。他将碎石片放在金属解剖台上，它和黑猩猩的尸体并排摆着，史蒂文教授下意识向后挪了挪脚步。

“这石头有什么问题？”武锋问。

“你不是问我们在尤卡坦州遭遇了什么？”布罗德看着武锋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们差点被它害死，差点全军覆没。”

“是的。”史蒂文教授像是在回忆，“那是我的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天，这块石头，它有能让正常人类产生幻觉的能力！”

“产生幻觉？那你们都看到什么？”

“我看到……看到所有死去的人都活了过来，我看到我父母的脸孔！他们聚集在一起，身体就像泥巴一样融合，他们的身体越来越大，最后融合成一个有三只脚的怪物！那怪物的全身上下都是人们痛苦挣扎的脸孔，全身都是……全身都是……”史蒂文教授越说越激动，两只大手紧紧的攥着胸前的衣襟，靠在墙壁上努力的喘息。他越来越不正常，一颗颗汗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的脸上形成，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史蒂文！”布罗德一个箭步冲到史蒂文教授面前，手掌猛拍在史蒂文教授的后脑上，史蒂文教授高大的身体向前一趔趄，布罗德马上侧身接住了史蒂文教授瘫软下来的身体。

“哎……这件事让他留下永久性的创伤。他和石头接触的最久，受到的精神创伤也最严重。”布罗德将史蒂文教授的身体放在椅子上。他背对着武锋。

“你不会受到它的影响吗？它现在失效了么？我反而感觉不到任何的幻象。”武锋说。史蒂文教授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倒是不相信布罗德说的。武锋基本已经猜出，这块石头应该就是来自陨石坑的一小块儿碎片，但他并不相信这碎片真有这么大的效果。一个月前的“疯女人”许璐带给他很大的震撼，但也只是停留在震撼的层面。至少他自始至终未受到过任何幻象影响，作为一个唯物的科学家，还是无法轻易置信别人的感受。

“这正是关键所在。”布罗德提高了音量，他用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将碎石片装了进去。“也正是为何我会找到你，请你到这里，让你在这片雷暴区转悠了三天的原因。”

“因为你不会受到这石头的影响！”布罗德靠近武锋，“不单如此，只要我们呆在你的身边，也不会受到这石头的影响。”

“你是说，我对这种石头产生的幻象免疫么？”

“不完全是，”布罗德解释道。“这三天来，这块石头一直被秘密镶嵌在你的维生服里。我在你身边放了九个普通人类，通过这三天对这九人脑波的实时监测，我发现石头虽然不会让他们产生幻象，却会让他们的精神进入持续的亢奋状态。而你自己，由始至终都可以自由操控自己的情绪。”

“所以说，你就是那个关键人物。”布罗德微微点着头，眯着眼睛看着武锋。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实验？”武锋有些懵了，这家伙在自己身上做这种实验，先前还给自己看过二级云层的规律谱，这跟离开地球有什么关系呢？忽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形成。

“你的意思是，二级云层里有这玩意儿？”武锋震惊的说道。

“答对一半。博士，你果然很聪明。二级云层中不仅仅是有，而是有很多很多这种东西！现在，你知道我们要告诉你的机密是什么了。”布罗德像说悄悄话一样小声，“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七个国家有能力制造完全不受磁电粒子影响的穿梭式飞船，也至少有十个以上的国家成功发现了二级云层的规律谱，但那都不是关键！飞船可以不受影响，但人没办法躲过干扰啊！你以为，这么多年来，这些大国做的秘密试验还少么？”

布罗德呵呵的笑了，他像个胜利者一样站前玻璃墙前，背负着手，他说：“1989年的1月份，美国秘密发射了十八艘木星三号运载火箭，这只庞大的队伍，其目的地正是月球。美国人在月球的背面建造了一个基地。同年的10月份，地球上开始出现小片不正常的云层，氧气被大量吸收，海水开始蒸发，气候变得越来越热。”

“那个时候，你我都还没有出生，你又是怎么确定这段历史的？”武锋的脑海中闪过黄将军“别相信他”的口型，反问道。

“博士，你忘了么，我们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地外反恐局？”

“是的。”布罗德有些神经质的说，“这是一个神圣的组织，而我，只不过是组织中的先驱者，我的身后，还有无数后援！”

“尘封的神石，对抗地外邪魔！”布罗德突然像个疯子一样立正，右手放在左肩，左手平伸，他大喊了一句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