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异魔幻象

基因海洋计划，真有这种东西吗？

可被人类控制的基因增强手段，即使是现在，人类也没有这种技术吧！武锋对屏幕上老头的话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一种科学领域拉拢研发资金的噱头，武锋虽然没有深入研究过基因这种东西，但作为一名科学家，基本的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退一步讲，就算真有这种技术，就没有人怀疑它的稳定性么？当然，武锋现在知道了超越地球科技水平近七个世纪的基熵人存在，但他并不认为基熵人会大方到将这种技术毫无条件的白送给人类。

地球人与基熵人，两者在根本上属于不同的物种，彼此是一个非常严肃的竞争关系上。地球人的技术水平虽然远远落后于基熵人，但人类庞大的基数占有相当大的优势，人类通过几万年的繁衍发展，构建成如今这个成熟稳定的社会框架，而基熵人若要继续发展，首先是要保证这个框架的完美运行，所以站在基熵人的角度来说，他们只会对人类的进化和进步，通过和谐手段来实施永久性的镇压，他们绝不可能让人类继续进化。

所以，所谓的基因海洋计划必定是一个骗局，但它所牟取的利益是什么，武锋现在还没法猜到。况且，戈特利布和武锋说过，基熵人科学团队低估了基因的未知性，直接导致了月球基地的沦陷。这一说法也充分证明了基熵人的技术水平也没有达到操控基因的地步，甚至因为某些意外导致月球的基地都沦陷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基地中到底还有些什么呢？基熵人到底用yk01干了些什么？他们在试图利用基因干什么？一连串的问题从武锋的大脑中钻出，这让他心里特别烦躁。自己也看开始看到幻象了，戈特利布也不见了，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无奈之下，武锋终于决定使用一下自己森白的右眼。

世界立即变成了透明，在他头顶上方百米处是遮天蔽日的淡蓝色光晕，武锋惊诧自己居然能在这个透明世界里再一次看到颜色。那些淡蓝色的光晕遮蔽了自己的整个上空，三个明显的漩涡在这片诡异的天空中缓缓浮现，武锋认得，那正是月球表面上活动的三个超级风暴云团，它们在透明的世界里居然是淡蓝色的，这让武锋惊诧不已。

武锋再一次肯定了右眼拥有一种暂时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透视功能。武锋的周围是层层叠叠的透明影子，像是一些大型建筑物的残骸，但若想细看，又根本辨认不出那都是些什么东西。这些透明残骸的下方是一个几乎呈圆桶型的透明空间，这感觉很熟悉，但武锋一时没能想起在哪里见过这种结构的空间。

在这片透明世界的尽头，武锋看到有一团扭动的黄色东西，哦不，是交融在一起的两团！而几乎是在同时，那两团缓缓蠕动的东西似乎发现了有人在窥探，一种令武锋胆颤到极点的心悸猛然袭上胸口，那看不见的能量就这样越过重重障碍将武锋狠狠拍倒。武锋惨叫着闭上自己的眼睛，蹒跚着后退，两手死死的按在胸口上，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他不知道怎么了，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了出来。天呐，或许这比死亡更难受。

许久之后，武锋终于从那种濒死的幻觉中醒转过来，他虚弱的站起身，能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恢复了，寂静残破的广场上重新被白色的灯光照亮。武锋的通讯器突然响了，在短暂的干扰电波消失后，布兰妮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

“武锋，戈特利布，你们在哪？”

“布兰妮？”

“啊，武锋！你在哪，在哪？快来救救我！”布兰妮像抓住了救命绳索的落水者，她的声音又快又疾的传来：

“武锋，这里好像有怪物，求求你快来救救我，我要死了！”

“布兰妮，你在哪？我马上来救你！”武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拼命向着来时的路跑去。

咚！

地面猛烈的震颤，武锋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绊倒，他立即开启外骨骼，疯狂的奔跑起来。

咚！

第二声震颤响起，身在月表之下，武锋能感受到的月壳颤抖强度要比在月表时强烈了三倍不止！武锋心有余悸，他现在知道这种震颤是来自哪里了，正是他用右眼看到的那一团黄光！虽然没有看出什么，但武锋知道，那东西一定拥有生命，而它似乎也在同时发现了自己！

武锋的心底突然涌现一股浓浓的无力感，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科学家，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曾想过自己会以何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但他实在不愿意在那未知的强大生命所释放的恐惧中死亡！

“布兰妮，坚持住，我马上就能找到你！”地动山摇的撞击还在继续，武锋的上空开始落下大量的灰烬和岩石、装饰物的碎块，好在由于月球引力较小，它们并没有对武锋造成太大的威胁。奔逃之中，武锋回头看了一眼广场右侧，正对着他的石柱下方，向下的电梯门正敞开着，似乎在等着武锋。

武锋的大脑几乎在同时做出了选择。

那个不知道是存在于自己幻觉中还是撕掉了伪装的戈特利布已经下去了，武锋只在透明世界里看到了那个强大无比的生命，自己是绝对不会愚蠢到下去给人家当点心的。那么，除了它以外，下面到底还有什么呢？老头嘴里说的‘基因强化过的地球工人么’？这月下基地和武锋早先预想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一样，yk01很明显不在这一层，那就肯定是在下面了，自己不下去寻找答案，不去寻找yk01，不想办法回到木卫二上去了么？

布兰妮的惊叫声打断了武锋的思考，不管了，即使留在这一层，资源消耗光了也是死，何不去找找答案呢？

“武锋，快救救我，这里在坍塌，周围都是恶心的怪物，我出不去了，我要被困死在这儿了！”

“武锋！”布兰妮的声音戛然而止，通讯器再一次回归于平静。地动山摇消失了，空中落下的尘埃碎屑和石块儿也消失了，武锋发现自己就站在广场中央，仿佛自己从来就没有动过。右侧的石柱下方，电梯门安静的敞开着，它似乎在等着武锋进去。

“布兰妮？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

“布兰妮！你还活着吗？”武锋声嘶力竭的大吼，但一切安静得诡异，他仿佛站在一个静止的世界里。

武锋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布兰妮，你是真的出现了，还是那都只不过是我的幻觉？武锋咆哮着骂了几句脏话，狠狠一脚踢在石柱上，巨大的力量让他的半只脚陷入石缝里，武锋费劲儿的顶着墙将脚抽了出来。又断断续续的骂了好几句脏话，武锋狠狠在石柱上锤了两拳，石块儿的碎屑喷溅开来。

猛的停住了手，武锋惊诧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在1.3倍外骨骼力量的增幅下，他感觉到自己的拳头除了异常坚韧外，攻击力度高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开始试验起外骨骼的各种功能来，能量显示外骨骼还能持续使用18.8个小时，武锋突然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是绝处逢生，自己之前怎么就没好好了解一下呢？

武锋站了起来看向远处的广场出口，那是唯一一条来路。自己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觉了，但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害死布兰妮，他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这一路上都安静得诡异，也没有丁点儿空间震颤过的痕迹。武锋的心缓缓沉了下来，似乎那来自地底的撞击也是幻觉造成的，那自己所看到的黄色的东西，是不是也是幻觉创造出来的呢？那扭动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武锋想再次用右眼看一看，但他实在没有这个勇气，那太吓人了。在往回走的路上，原本被武锋和戈特利布干掉的怪物都消失了，这并不出乎武锋的意料，它们肯定是被控制的，这显而易见。

一直回到竖直的四方通道顶端，武锋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布兰妮的踪迹，很显然，这就是他的幻觉。他很想打开通道口的金属门，这道门隔绝了所有信号，只要打开它，他就能联系上布兰妮，尽管外面的飓风已经有掀起月表的威力。

可……这风暴也是幻觉吗？到底什么是真实的？来自月表的震颤，在当时三个人都感受到了，布兰妮甚至探测到月心深处那扭动的金色生命，难道这也都是假的吗？一道门让武锋陷入艰难的选择，他并不是怕这摧枯拉朽的风暴，他甚至可以认为这都是自己的幻觉，他只是不愿相信，不想挣扎，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获得一个痛快的死亡！

武锋痛苦的闭上眼睛，缓缓蹲在金属门下方，无奈的叹了口气。

巨大而低沉的嗡鸣声由幽黑的通道尽头回荡着传来，当这声音来到武锋耳边时，却变成了一种女人充满磁性嗓音的低吟，像是吟唱，像是祷告，那轻轻触碰的唇齿声让武锋突然浑浑噩噩的迷恋，他分不清声音中的音节，也分不清音节中的词语，仔细听，那更像一种没有经过编辑的呓语。

低吟声像一条缓缓收回的丝带，武锋始终只能听到这声音中的前半部分，当他想听到后面的音节时，就必须要往前跑追上声音。它就像一个领航者，当它彻底消失时，武锋又站在了敞开的电梯门口。

“这还是……真是……”武锋不知道说些什么，“非逼着我下去啊。好，下去，下去，如你意！我也想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装神弄鬼制造幻觉？我不怕你！”武锋站在电梯门口像疯子一样发泄自己压抑的情绪。他默默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毅然走进电梯中，按下了向下的箭头。

炽白的灯光下，孤独的武锋缓缓走进电梯里，拖在身后的长长影子在瞬间被黑暗吞噬。

电梯门缓缓关上。

在灯光照射不到的广场顶部，成百上千的惨白头颅从黑暗中显现出来，砰砰砰砰接连落在广场上，它们像一只只欢乐的动物，拖着只有半截的瘆人身躯互相撕咬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