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阴与阳

圆筒空间中，蓝色和暗红色的两片弧光仿佛隐形人手中挥舞的大刀，不知疲倦的绞杀着来自上空的怪物洪流。这些不惧死亡的怪物张牙舞爪的自高空中扑下，它们仿若要将火焰掩盖的泥土，不计后果的前仆后继。

隐约间，圆筒空间的最深处浮起一片非常微弱的土黄色光晕，土黄色的光晕似乎拥有强大的吸力，它将弥散在四周的灰烬全部吸收。没有了这些漂浮的灰烬和杂物遮挡，土黄色的光辉变得晶莹而纯粹。

蓝、红两道弧光突然像发现了宝贝一样掉头猛地向圆筒空间深处掠去，与此同时，盘旋在圆筒内层上的肌肉束突然动了起来！它们仿佛章鱼的触手，抖动着、扭动着由外壁挤进内壁，在狭窄的圆筒空间中，这些暗红色肌肉触手的最顶端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呈半透明的伞状头部，头部内的血管系统清晰可见。近四十个一动不动的人类虚影连结着血管系统的一端，这些人类看起来就像是触手巨怪的大脑，又像是寄生在巨怪脑中的肉瘤！巨怪缓缓展开数十根近三百米长的肌肉触手，它们快速卷向正狂掠向圆筒底部的两股光线。

黑色的空间在剧烈的坍塌，十几道触目惊心的缺口如镜面上的裂痕在这世界的上空形成，几百道暗红色的光柱在快速熄灭，这个世界仿佛失去了支撑点，坍塌越来越剧烈。有一瞬间，武锋认为自己正站在一颗即将被孵化的蛋壳里。

半空中的巨大人脸夸张的扭曲，它在疯狂的挣扎，人脸背面密密麻麻的缆线表面燃起火花，黑色的表皮被燃尽，露出内部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芯。半空中的人脸剧烈的甩动着一头暗红色的头发，它看起来非常痛苦，根根暗红的光芯碰撞在一起，摩擦出闪烁着金红色光芒的电弧。武锋粗略的估算，电弧的温度至少在3000度以上，这人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能做出各种细腻而又丰富的表情，并且能耐住3000度以上的高温灼烧？这太不可思议了！

“母亲？”

“母亲！”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在武锋的上空响起，那声音武锋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两个将自己送入这个幻境的鬼！

不知所措的武锋恐惧的向后退，无奈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能量，他才向后移动，便因腿脚的无力重重跌倒，他感觉不可思议，月球上没有这么大的重力，他几乎把自己肺腔中的空气都摔出去了。

仰面躺倒的武锋看着一蓝一红两颗光点自遥远的黑色空间深处落下，它们拖拽着长长的光尾，只用了半秒钟的时间便来到巨脸的上空。巨脸在痛苦的挣扎，满头火红色的光线颜色越来越深，这些火红色的光线终于达到了巨脸的燃点，断裂的红线猛烈的抽打在巨脸的表面，未断裂的部分则在密集的金红色闪电中让巨脸熊熊燃烧。

巨脸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周围的空间被夸张的扭曲，降落的蓝、红两股光芒几乎在瞬间便被暗红色的光线鞭打弹开，两股光线中发出痛苦的惨嚎，武锋震惊得汗毛倒竖，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正上演着怎样一幕人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惨烈故事！

已经残破不堪的黑暗空间上空出现了数十条更加幽暗的影子，它们看起来就像一条条无比巨大的游龙将整个空间缓缓缠绕。

“卑鄙的窃贼，你们已经毁了我和弟弟的身体，你们还想毁掉母亲吗？！你们就没有想过报应吗？如果被圣尊找到你们，你们必将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沙哑充满磁性的女声自半空中响起，那声嘶力竭的怒吼让空间之外正缓缓游动的巨大黑影慢慢停下，它似乎在犹豫，但片刻之后，这些黑影开始收缩，炽白的电光在空间之外滚动，武锋不知道自己是在慢慢变大，还是空间在慢慢变小。

这一幕旷世奇闻已经让他陷入持久的震惊，这不是在做梦，这不像是幻觉，这似乎都是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半空中各种颜色散发出的刺目光辉让武锋几乎没法睁开眼睛，现在的他几乎等于被囚禁在原地，他艰难的爬动着倒退，只使用右眼去继续观看着半空中惨烈的旷世奇观。挣扎在半空中的巨脸在快速的挥发，漫天的银色粒子从它的表面脱落，有的沉浸在地面上，有的飘上高空。

在巨脸的周围，一蓝一红两个缩小了数百倍的光点反复撞击着连结在天空顶部的红色光线。

武锋的右眼毫无征兆的痕痒，右眼中的白色光线再一次迫不及待的飘出。在巨脸面前，细如发丝的白色光芒居然试图去****巨脸上的伤口！

这让武锋惊骇欲绝，别人的死活，关你何事！

惊得毛骨悚然的武锋想尽办法让扭动的白光远离巨脸，然而它却轻松的从巨脸的眼眶中钻了进去！剜心的灼痛顺着白光传进武锋的大脑，这股摧枯拉朽的灼烧感顷刻间漫溢武锋的全身，武锋惨叫着昏死过去。在那晕厥的瞬间，白色的光线末端竟诡异的与巨脸融为一体，巨脸在白光的拉扯下变得支离破碎。

“母亲！！！！”

半空中传来惊恐的尖叫。随着这一声嘶力竭的吼叫，破碎成无数碎片的巨脸彻底摆脱了红色“发丝”的纠缠，竟支解成漫天的银色粉末附着在快速收回到武锋右眼中的白色光线上。

……

武锋站在一片重重迭迭的山峦中央。远处，连绵不绝的起伏山脉像暗绿色的翡翠，有淡淡的云雾遮盖在这些翡翠之间。有生以来，武锋第一次听到大自然中鸟儿的叫声，第一次感受到大自然的微寒和鼓荡、带着泥土和纯粹的草木气息的山风。他站在一片草地上向四周眺望，蔚蓝的天空里看不见太阳，更看不见那遮天蔽日的黑云。武锋知道这一定是幻觉，但他真的不愿意在这幻觉中醒来。

“你在看什么？”软软的声音在武锋背后响起，他回头望去。

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站在他的面前，姑娘的身后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她穿着一身雪白的纱裙，披肩的黑发在脑后编成一条长长的蝎尾辫，她看起来就像一朵绽放的白色牡丹。

“你是谁？”武锋心中惊艳，姑娘却抿嘴一笑，“我叫叶音缈，你救了我。”

“我救了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武锋不可置信。

姑娘又笑了，她的笑容就像带着浓香的剧毒，特别好看，但却让人有种惊心动魄惧意。

“你还记得那丝白光吗？”姑娘问。

“白光？”

姑娘点点头，定定的看着武锋。她的笑容真美，但从心底升起的恐惧感让武锋想离她远远的，这种没由来的心悸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

“你是说……”武锋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这里？”

“对，确切点说，是它救了我。”

武锋恍然大悟，惊恐得连退了四五步，“你是，你是那张巨脸？！”

“你不用害怕我，在你的世界里，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

“这就是你的世界。这似乎是一个礼物，有人悄悄的把它送给了你。呵呵，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它存在。”

“可，眼睛里怎么会有世界？”武锋说着，他的脑中闪过那个透明的世界，闪过一个又一个根本违背了基础物理定律的事件，他的世界观在被快速的颠覆，这些东西，在他的物理世界里根本就解释不通！

母亲？母亲！你在哪？！

男童空灵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叫叶音缈的姑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天空，她看向武锋，“你快出去吧，阴和阳在找你。”武锋被她的话说得摸不着头脑，“阴和阳？”他的脑中闪过那两团强悍得超乎想像的智慧生命，它们的本体似乎就是两道光。

“他们叫你母亲？那两个恐怖的家伙是你的孩子？”

“他们……”姑娘微微皱了皱眉，摇头没有说话，伸手一把推向武锋……

武锋醒了过来，他躺在一块狭小的钢铁空间里。武锋感觉浑身没有力气，骨头像散架一样，在他的身侧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它们看起来就像由烟雾组成的泡影，随时都会挥发一空。

“母亲，我们的母亲在哪儿？”两个模糊的影子围了上来，其中充满磁性的女声焦急的问道。

“母亲？你们说，她是你们的母亲吗？”武锋一头雾水的反问，意识还有些模糊。

“你见到了母亲？”男童的声音猛地由远而近，那种几乎让武锋心脏炸裂的心悸感猛然袭上心头，他又重重躺倒下来。

“阳，快停下！”女人焦急的喊，与此同时，几乎将武锋心脏捏碎的心悸感突然消失。

“快说，母亲在哪里？她在哪里？”男童的声音喋喋不休。

“她说……她在我的世界里。”

“你的世界？”男童怀疑的反问。

“你是说，她在你的四维世界里？”女人的声音惊讶无比。

“四维世界吗？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她说，那就是我的世界。我看到……看到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她的身后还有匹枣红色的骏马，她告诉我，她叫叶音缈。”

“是了，那是母亲……”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姐姐？”男童不解的追问。

“你救了她，也害了她。”

“我没有害她。”武锋有些焦急的辩解。

“姐姐，怎么办？”男童有些不知所措。

“等等，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