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进化的代价（下）

战士们被巨蛇诡异的眼神瞪得不敢妄动，直到巨蛇已经消失在通道的转弯处，李营长才想起让战士们收拾战场。

“营长，那东西……好像也是人类变成的。”郝连长一脸的惊骇，语气坎坷。

“是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类才愿意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同样是人，那得需要什么样的勇气，真是疯狂啊。”李营长无比感叹，他仿佛虚脱了，靠着墙壁缓缓坐下，从怀里掏出两支烟，随手分给郝连长一支。

林火啸一行科学家跟在郭老师的身后来到负三层16号区域现场，众人手脚麻利地穿好黄色的隔离服，“带好仪器，跟我过去！”郭老师急冲冲的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却被突然站起来的李营长一把拽住。

李营长一脸鄙夷地看着隔离服后的郭老师，“怎么，安全了，就赶紧过来了？”

“不，李营长，您别误会，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麻烦您让一让，这具实验对象对我们非常非常重要。”郭老师心里非常急，但语气上却十分中肯，林火啸第一次听到郭老师以这样的口吻和人说话，有些不可思议。

郭老师不打算继续和李营长纠缠，准备从李营长的侧边闪过去，却被其身后突然冒出来的郝连长又一把推了回去。

“什么实验对象？怎么什么都成了你们的实验对象？！疯了吧你们！”郝连长的声音像金属一样刺耳。

“两位，还有一只已经快到地表了，你们看能不能协助一下那位？”郭老师赶紧转移话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头巨蛇，于是用手比划了个长条形。

“那一只你更不用担心了，部队已经派出了四个特种侦察连，有团长亲自出马指挥，万无一失。但，我必须要告诉你，陈德是我们的战友，是我们的同志、兄弟！他已经因为你们这些******的科学家鼓捣出来的灾难壮烈牺牲了，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再亵渎他的身体！”李营长声音铿锵有力。

“不不不，他已经不是你们的战友了。”郭老师激动地一把拽下隔离面罩，铮亮的光头上全是汗，“在他的身体发生变异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类了。作为人类，我们尊敬他，他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但作为怪物，人类必须要研究它！您知道，这个世界真的太需要进化了，为什么会有基因工程，作为一位特种部队的营长，我相信您肯定知道个中缘由。”

郭老师咽了咽口水，眼光灼热，“作为一个即将灭绝的种族，现在的我们只能想尽办法让人类获得重生的机会，强迫人类孱弱的**得到强化，这其中必然会失败，谁也预估不了失败的后果，那是人类尚未掌握的科技，那是造物主未赋予我们的权利！

大家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发生这样的事，我的心里也在滴血！但有办法么？我不做，一样会有别人来做！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再加入更多的个人情感，即使我允许，国家也不允许！多少双眼睛在时刻盯着我们，而我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各位能懂么？”郭老师指着自己铮亮的光头，声音有些嘶哑，他的情绪激动，额头上的青筋冒了起来。

“你真的以为我们愿意每天对着这些鬼东西？”郭老师指着远处的狼藉中满地的怪物尸骸，“我自己都快变成鬼了，各位知道么！我接触它们的时间远远比接触活人的时间要多！几个心理医生都在劝我要多接触活人，我感觉我就要脱离这个活着的社会了！可我有办法么！”郭老师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林火啸心中一窒，郭老师的这一番话，曾几何时他也曾考虑过，但并没有郭老师所说的这么深刻。人是群体生物，真要脱离了这个群体，林火啸相信郭老师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他如魔障般的心理障碍会在瞬间吞噬他，要了他的命。

“哼，你真有说的那么伟大么。”郝连长在一旁冷笑，他指了指通道的尽头，“就刚才那条蛇，不，不应该叫它蛇，谁知道那是什么怪物。就那怪物，我相信他还保留着人类的思维吧？如果你们这群科学家的心理素质都像你说的那样脆弱，那怪物不早就失心疯把所有人都杀了？”

“那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郭老师突然暴跳如雷，猛地一把推向郝连长，但伸手敏捷的特种部队战士怎么会轻易让普通人碰到，在瞬间侧身的同时，郝连长已经一记冲拳结结实实地打在郭老师的腹部。

砰地一声闷响，郭老师痛呼着向后跌坐，林火啸赶紧从后边扶住他。

“郝连长！”李营长略带责备的语气喝了一声，但却在背后竖起大拇指。

“你们，你们……”郭老师被这一拳捣的着实不轻，半天没能说出话来，一名科学家颤抖着手指指着眼前的一队目光不善的战士们。这种******的科学灾难让战士们损失了9名出生入死的战友，虽然归根结底是巴克佛洛的错，但郭老师的行为还是让大家有些气愤。但林火啸却觉得这些军人们过分了些，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岗位，只有当事人能理解职责所带来的压力，其实谁也没有资格去评论别人的所作所为。

“老李，在哪？马上来地面！”李营长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一道沉稳毋庸置疑的男声。

“团长，上面情况怎么样？控制得住么？”李营长焦急地问。

“嗯，那怪物被我们包围了。四架直升机在追踪它，它的怀里抱着的就是那个间谍吧？”

“对，团长，就是他！”提到他，李营长咬牙切齿。

“那怪物让机载机关枪射掉了一条手臂，居然还没趴下，太顽强了！”团长的声音有些动容，“带上那帮子科学家上来，这事惊动了许多大人物，全部人都赶紧上来。”

“团长，那陈德的尸体……”

“直接交给他们研究！”

“是！”

在郭老师兴奋的命令下，科学家们迅速地将陈德异变后的尸身进行了初步的封存和药物溶解，郭老师小心翼翼地将陈德的尸身安置在实验室后，这才跟随着部队前往地表。团长已经催促了两次，李营长也皱着眉骂他不知轻重，但林火啸却发现郭老师变得非常奇怪，他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似乎已将全部的心神投入在了那具尸体上，这让林火啸感到蹊跷。

已近深夜，天空中黑云密布，橙、白双色的诡异闪电断断续续地闪烁。

四架开着超强探照灯的直升机轰鸣着盘旋在基地上空，所有探照灯的聚焦点都在一处。在白光汇聚的地方，一条如神话中的巨龙般威猛的碧绿大蛇盘踞在一辆已经严重变形的汽车旁，大蛇的身体至少有十米上下，它非常人性化地用两只闪着绿光的蛇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已没了一条手臂，肩膀也被撕掉半截的怪物。

大蛇的背部、腹部多处出现冒着黑烟的诡异伤口。地下、车上，到处都是喷溅的殷红鲜血，它们在四台高强探照灯的照射下映入所有人的眼中，林火啸只惊得头皮发麻，浑身颤栗。这怪物其实他在康维斯营地的地下实验室已经见识过了，但那怪物若跟现在这个一比，反而跟小兔子没什么区别。

“听着，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不管你是谁，你今天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大蛇张着嘴，“谁”字说得特别重，仿佛在验证，又仿佛在告诫。

呕……

怪物的嘶吼声像漏气的皮球一样难听，它像离水的鱼儿无力地喘着粗气，完好的手臂里还紧紧地抱着那个不知死活的巴克佛洛。在碧绿巨蛇的注视下，荷枪实弹的战士们小心翼翼地向它靠近。怪物隐形且壮硕的身躯让所有人大开眼界，团长一直在感叹自己真是重新认识了一回科学。但，这强大的未知物种所带来的心理上的压迫力和人类对未知的恐惧，还是让不少人惊骇得双腿发软。

“团长，团长，您好！”郭老师气喘吁吁地跑到团长边上。这位姓曹的团长看起来有四十多岁，脸颊饱满，眼睛有神。

“郭先生，总算是见到你了。”团长侧过头看到郭老师还穿着隔离服就跑了出来，赶紧伸手和郭老师握了握。

“曹团长，您一定要想想办法，一定要活捉这东西，它对咱们的研究太重要了，太重要了！”

“我也想帮你啊，但关键还是看它会不会抵抗。咱们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活捉它，弄死倒是可以。”

“不不不，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把握，能活捉也一定要活捉！”站在郭老师旁的林火啸觉得，郭老师很有可能把持不住自己冲过去扑上怪物。

已经靠近的战士们用特制的金属网将怪物捆住，但由于怪物的身躯巨大，它完好的那条手臂怎么也塞不进金属网中。一名好奇的战士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怪物透明的皮肤，那透明的皮肤表面仿佛一层贴在表层的电子屏板，当仔细用肉眼去观察就会发现，这块巨大的凹凸屏板上偶尔会有电子星点闪烁。

压在怪物身下的人也被拽了出来，他已经变成了一滩烂肉。一名战士扯下烂肉头上的作战面具，正是巴克佛洛，他的眼睛里、耳朵里、鼻孔里、嘴巴里尽是发黑的血液，显然已经死去有一小段时间了。

几名科研人员给怪物注射了大量的强效镇静剂和肌肉松弛剂等药物，在郭老师兴奋得已经扭曲的声音催促下，战士们将怪物置入一个巨大的圆盘形金属盒子内。

眼见事已完结，一直注视这一切的碧绿巨蛇缓缓俯下身体，快速地隐入黑暗中。一架直升机上的探照灯分散出来照射着它，巨蛇愤怒地仰头盯视，吓得机组人员赶紧调离了探照灯的焦点。巨蛇这才扭动着它那巨大得让人颤栗的身体迅速消失。但他却不知道，军队方面一直用热成像仪器监视着它的动向。但由于蛇本身的体温原因，热成像也在基地负三层下失去了巨蛇的位置，单从坐标判断，巨蛇前进的目的地很可能是冰库。

突然！已被起重机抬起的圆盘金属盒剧烈摇晃起来，怪物恶心的声音慢慢地变成人的吼叫，在尖锐的金属撕裂声里，“我要你死”四个字不断地重复，不断地加剧！厚实的金属盒从缝隙处被两只血淋淋的巨爪掰开，浑身血肉模糊的怪物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哆嗦着、抽搐着爬了出来！

它的肩膀居然长了出来！

怎么可能！它被炸掉的那只右臂居然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又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