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阳尊的试探

暗红的球体空间里，武锋慢慢地睁开森白的右眼。

诡异的球体空间变得一片透明，透过空间的透明边缘，武锋看见数之不尽的球体密密麻麻地罗列在整个透明世界里，无穷无尽。而两人身处的地方，仅仅是无数个圆球空间中的一个。

两人的脚下是一个由不同大小的透明如水晶般的圆球相互层叠组成的平台，在这平台的边缘，居然有成百上千根弯弯曲曲、散发着白色毫光的枝桠。

肉眼可见的金色圆环在透明的世界里变成了时而分散、时而融合的两颗圆球，它们的运动有一种奇妙的规律。

这整个世界让武锋有种恍惚的感觉，这似乎就是一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原子。

武锋突然惊骇，他不知道这个像极了原子结构的地方属于什么类型的空间。人类已知的有限物质世界里根本没有这种类型的空间存在，对于这未知的地方，武锋只能倾向于第四维或是更高维度宇宙空间的一种“被展开”的排列情况。

在这透明的世界里，胖童的身体毫无悬念地变成了透明，这让武锋微微放心，似乎在某种程度上，他还未达到麦肯泰尔那个级别。怪异的是，胖童透明的身体中央有一条仿佛是闭合的眼睛般的细长缝隙，这条长长的缝隙呈黑色，几乎贯穿了胖童的整个身体，在这缝隙的边缘，胖童透明的身体微微有些扭曲，就像是空气密度不均所导致的物体变形一样。

武锋睁开右眼。

“这里恐怕根本不是你制造出来的空间亦或是什么欺骗我的幻象吧，就连你自己也被困住了。”武锋的语气充满自信，他有种奇妙的感觉。

自称阳尊的胖童仍旧笑眯眯的听完武锋的话，“小小的人类呀，你甚至都不能理解我的存在形式、属于我的生命能量的来源，你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百分之百的驾驭，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像你一样被困在这么个破地方？哈哈！”阳尊意外的说了一连串打击武锋信心的话，语气里充满浓浓的反驳意味，这更让武锋心中一动。

“我可能理解不了吧，但你似乎没法骗得了这儿。”武锋慢慢地抬起右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胖童阳尊的目光随着武锋的手指移动，那目光突然变得复杂，武锋立即分析他所表现出的心情状态，但对方显然不想让他知道得太多，那种故意外放的情绪波动几乎在瞬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原本已微微影响到自己的负面情绪也一并消失不见。

有蹊跷！

“小胖子，要不你放我出去吧。”武锋盯着胖童阳尊的眼睛，缓缓地说。阳尊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自己晃动的右手上，“喂，小胖子？”武锋又挥了挥右手，阳尊的双眼这才移到武锋的脸上，圆圆的脸蛋上浮起一抹怪异的神色，不知是怒意还是惊诧。

“放你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胖童阳尊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冷了下来，这让武锋始料未及，果然有问题，对方似乎在担心什么、防备什么。

“不是对我有什么好处，是对你有什么好处。”武锋抬起一只脚，他感觉自己的姿势非常别扭，仿佛是一名游泳初学者在克服对水的恐惧。抬起的脚慢慢落下，由数个凝聚的圆球拼成的平台几乎在武锋落脚的同时轻轻震颤，那种频率和幅度几乎与心脏的跳动持平。

近两米高的武锋慢慢地走到胖童阳尊面前，小胖子堪堪到达他的腰部，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神情慢慢变得扭曲的胖童，“说啊，如果离开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都知道了什么？”胖头阳尊仰视着武锋，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所说的每一个字中都带着莫名的怒火，这再一次让武锋感到惊讶。自己的试探果然没有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让胖童担心和防备呢？

武锋决定做得再过火一点，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武锋抬起右手试图捏住阳尊圆圆的脸颊，几乎是在同时，阳尊突然双目暴睁，声音如同钢铁摩擦般刺耳，“你敢！你敢亵渎一位‘尊’！”

“尊？”武锋的手停在半空，胖童的眼神如同一片狂猛的风暴，被尽数收敛的情绪波动如实质的海水，卷起滔天骇浪将武锋包围在其中，武锋在瞬间便被这种情绪带来的压迫力压垮，他的双腿一软，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平台上。

阳尊怒目圆睁，坐下的武锋目光与他平齐，阳尊一动不动，“听好了，没脑子的东西！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否则……”话音未落，武锋晃了晃脑袋，突然伸出右手，“嘿嘿嘿嘿”发出奇怪的贱笑一下捏住阳尊圆润的脸蛋，“小胖子，否则什么？”

“你敢！”阳尊的声音从胸口的位置响了起来，像沉闷的鼓声，“不可饶恕！卑贱的东西，即使我永远出不去，你今天也要彻底湮灭！！不可饶恕！！”阳尊的身体剧烈地颤动，肥胖的身体中央部分突然像眼睛一样睁开一条狭长的缝隙，浓郁的暗红色光芒从那缝隙中喷射出来，紧接着，一股炽烈得几乎将武锋和整个空间焚化的高温随着慢慢升起的暗红刀锋涌了出来！

武锋被胖童突然爆发出的怒气掀翻了三个跟头，他惊骇欲绝地看着胖童的身体中刀锋慢慢浮起，难道推测有误？这怎么可能？这玩意儿有多大的威力他太清楚了，真要让它出来还得了？这比太阳的表面还要高出一千多度的家伙恐怕瞬间便能让自己灰飞烟灭！

不啊！

惊得魂飞魄散的武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那东西出来，绝对不能！武锋的情绪同样在一瞬间变成肉眼几乎可见的球形冲击波，整个空间被这股诡异的冲击波包裹，生长在平台上成百上千的透明枝桠仿佛活了过来，它们疯狂地向胖童的身体探去，枝桠们如同灵活的手掌，带着青色、蓝色的诡异弧光将胖童毫不留情地挤压在中央，电流激荡，发出噼噼啪啪的灼响，胖童第一次发出凄厉地惨嚎！

武锋听得头皮发麻，这宛如神一般的家伙居然也知道痛苦？那么这些枝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它们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波动，它们居然能让胖童受伤？

在胖童不间断的惨嚎声中，数不尽的枝桠如同触手探进胖童的身体，将他拉离平台，活生生地吊在半空！胖童身体中央如黑眼的裂缝已经闭合，暗红色的高温刀锋也收了回去，他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但嘴里依然毫不留情地恐吓武锋。

“卑贱！卑微！一个被制造出来的种族，居然敢蒙骗我！基熵人的走狗，盗贼的同伙！欺骗了我的姐姐，囚禁了我的母亲！今天我阴阳二气向第五圣尊立誓，我定要展开这个人类的全部节点，我要一个一个地让它们泯灭！泯灭！！”

站在下方的武锋双腿发软，全身麻痹。胖童惨烈的嘶吼仿佛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无数恶鬼由四面八方将自己包围，蔑视、不甘、屈辱、怒怨，无数种极端的负面情绪混合成一股接连天地的龙卷狂潮将整个空间包裹住，枝桠群被半空中的阳尊撕扯得一阵晃动，暗红的空间边缘有破裂的迹象。

“圣尊！您在哪里！”胖童身体中央的裂缝再次打开，暗红色的刀锋又一次试图浮现，更多的枝桠一拥而上，强行刺进胖童的身体，将裂缝合拢，胖童发出震裂耳膜的尖叫。

“圣尊！姐姐！母亲！！”数十条粗大的闪着蓝光的枝桠前前后后的穿插在胖童的身体中，青色的光芒一股一股地输入进胖童的身体。这一幕像极了在圆形广场上胖童母亲所化巨脸后的无数管道。

“蚂蚁！不！你连蚂蚁都算不上！”胖童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在漫天的枝桠中，他暴睁着血红的双眼，脸上的表情将武锋吓得瘫软在地，根本站不起来。胖童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挣开穿透身体的成百上千条诡异枝桠，武锋的心脏狂跳，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将胖童放下来，这肉眼都可见的巨大痛苦让胖童受尽了折磨，他此刻甚至非常后悔，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蚂蚁！细菌！如此渺小的东西也敢囚禁我！你真是找死，找死！！”胖童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屈辱。在武锋面前，他自命为神一样的存在，但此时此刻他的世界观被对方打破了！这个连捏死他都嫌用力太大的家伙，居然摇身一变将自己囚禁了起来！胖童非常后悔，他后悔自己不该太过大意，自认为一个仍旧使用三维结构的人类有能力困住自己……

许久之后，似乎消耗了太多的能量，胖童的挣扎越来越无力，一直环绕在这空间内的狂猛风暴也渐渐弱去，在半空中扭动的胖童停了下来，而武锋也终于从这庞大的压力下脱身，重新站了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被枝桠吊在半空的胖童阳尊。

“合作吧。”阳尊重新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声音居然平静的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他的身体被数百条枝桠直接贯穿，就这样吊在半空，但脸上已经恢复成最初的神态，没有惊喜也没有怒怨或不甘等其他神情，态度变化之快让武锋咋舌。

“合作？”武锋试探着问，面对这喜怒无常的超自然生命，武锋现在没有一点办法，他的心理素质并不强，刚刚构建起来的布局和后续计划也在几秒钟之前被阳尊的滔天怨念席卷一空。

“嗯，合作。”

“跟你合作，我离死还远么？”

“你刚才不是还喊生喊死么？怎么又突然怕死了？”

“你太可怕了。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束缚你，恐怕你的情绪就足以杀死我。”

“哼。”胖童撇了撇嘴，“你让我越来越好奇了，恐怕你也不是一个人类那么简单。”顿了顿，男童又说，“如果合作，我们或许有机会离开这里。”

“跟你合作，我怕你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我。你刚刚释放出的那些怨念我感受太深了。”

“所以说，蚂蚁就是蚂蚁，你没有必要质疑一个神的承诺。”胖童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玩味中带着一丝探索和惊奇的味道。

“你根本不是神。”武锋盯着胖童，缓缓地摇了摇头，“你连人都算不上，所以你的承诺只会让我赶到恐惧。”

“没有关系，随便你怎么理解。难道你就不想出去么？”

“想，但我更好奇我们是怎么到这来的，这又是什么地方。”

“进来并不重要，是什么地方告诉你你也不知道。我知道怎么出去，只要合作，我和你都可以出去。”

“出去也是死，甚至还要被你展开什么节点泯灭，听起来就非常恐怖。”武锋摇着头。男童的态度转变虽然很大，但关乎到自己的性命，武锋还是认为没有把握的事情一定不能去做。

“你错了，小小的人类。那只是一种试探。”胖童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稚嫩的笑声让人听不出任何阴谋诡计。

“什么叫试探？”

“情绪。”胖童被捆绑在枝桠中，脸上突然没了表情，双眼定定地俯视武锋。“只有低级的有机生命体才会分泌出这种元素，而这种元素便会影响到你们思维的一部分，这部分东西便叫情绪。喜怒哀乐都是情绪的一部分，也是我对你试探的一部分。”

“你一直在试探我？”武锋感到惊奇，试探么？如果男童所有释放出的情绪都属于试探，那这种试探岂不是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对呀，小小的人类。这么说吧，你我属于不一样的生命体系，在你的层面，情绪只建立在化学反应的基础上。而在我的层面，情绪这种东西并不存在，唯一能让我们产生情绪波动的，只能是一件事情的多重概率在不同的时间节点上进行时，针对不同的结果而出现的处理行为。现在我说的这些，或许你还不能理解，但我相信有一天，当你的生命层次达到了这个范畴，你就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武锋茫然地摇了摇头，对方的话明显跳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对方用人类能够理解的语言组织出这抽象的概念，似乎还有些表达不出来的东西没法直接通过语言的描述去理解。

武锋彻底糊涂了，眼前这胖童一会儿疯狂一会儿冷静，他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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