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既然如此

“啊呀呀呀！”随着过山车再次翻起了圈，紧紧抓着东西的少女终于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带着恐惧和兴奋。

不仅她这样，前后都是一片尖叫，过山车的确是一种能让人瞬间肾上腺素激增的游戏。不过旁边的张皓轩始终很淡定，甚至还能在玛蒂尔达紧张时，握住她的手来表示下安慰。

“哇哦，好……好……好刺激……我还……我还……”下来的时候，少女手脚发软，脸蛋上却挂着兴奋的笑容。

“还要再坐一次嘛？”张皓轩问道。

“要啊要啊！”玛蒂尔达当即鸡啄米般的点头，不过换来的却是他的大手在脑袋上一按。

“别以为跟别人说你14岁，你就真的14岁了。”他笑着说道。

“可是我的个子很高啊，刚才也证明了安全措施对我有用。”玛蒂尔达不服气的挺直腰肢，却不料腿一软，整个人差点摔在了地上。

还好张皓轩就在旁边，当即一把将她横抱起来，然后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她离开过山车的设施。

“连续玩了三个项目，休息一下吧。”将冰激凌递到少女面前后，他这么说道。

“听你的。”玛蒂尔达也没客气，接过来狠狠舔了一口，结果用力过猛，顶端的一团直接掉在她的手上，再落到她的长裤上面。

“糟糕，弄脏了。”她惊慌的叫道。

“没事没事，只是一小块而已。”张皓轩当即拿出纸巾，蹲下来小心的擦拭起来。

“可这是今天新买的衣服。”玛蒂尔达难得的噘起嘴巴。

离开曙启路的别墅后，张皓轩就带她去卖了一套新衣服，之前那套网格外套、条纹短袖体恤什么的都放在背包里，现在穿着的是白色的阔腿裤，上身是斑点衬衣，看上去很可爱。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留着自己的**头和脖子上的太阳笑脸项圈，那就和新世纪的十二三岁少女没有区别了。

“没关系，以后你会有很多很多衣服可以穿，”张皓轩很温柔的说道，“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我们有足够多的金钱，你可以过任何你想过的生活，你可以像一个普通姑娘去无忧无虑的玩耍和冒险。”

看着他的眼睛，玛蒂尔达忽然抿住了嘴巴，然后将手中的冰激凌塞到他手中：“我……我要去洗手间。”

说完就跳了下来，匆匆跑进了不远处的洗手间，还好没多少人——来到这座城市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她已经对人潮深有体会。

找了个间隔进去，玛蒂尔达随即翻了个白眼，居然是蹲式的……好吧，不管那些，反正她也不是来上洗手间的，当即捂住脸蛋深深吸了口气。

少女还记得，之前在那栋别墅的时候，张皓轩从上面下来的模样。

“可以走了，她们不会再来麻烦我们了，”他这么说道，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还把这个借给了我，我们出去逛逛吧。”

那时她还在生气，那个三个女人见面就“老公”、“老公”的叫不停，就算她什么都不懂，时间长也该反应过来，更何况她又不是笨蛋。

之前说起《罗马假日》的安妮公主，玛蒂尔达都还没什么感觉，有的只是无限的同情。她的世界里虽然也有那部电影，但她只是听说过，看到过录像带的封面以及一些评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但这个时候眼看着三个不怎么漂亮的女人——至少是她眼中的，不怎么漂亮的女人——围着张皓轩一声声的老公叫个不停，那种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被抢走的感觉让人相当不快。

尤其是在咖啡厅里，她主动表露身份，可那三个女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觉得挺好的，那样子就像……多了个姐妹？总之，那种挫败感让人更加的不快。

尽管她们很快就离开了，加上张皓轩的各种解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或者说搅糊涂了她的脑袋，于是扔到了脑后。但在别墅遇到之后，这些感觉马上一清二楚的回来了，让她再次不快，更加不快了。

尤其是张皓轩居然打算和她们三个到……上面去谈话，说是很快下来，但是谁知道他要做什么啊，玛蒂尔达又不是没见过那种事。在她的世界里面，那天早上出事之前，她还撞破了愚蠢的父亲和继母的好事。

所以，尽管他的确只过了五六分钟就下来了，她却一点都不想理他，直接将脑袋扭到一边去，情绪上来了，理智就不得不让位。

“嘿，玛蒂，别这样。”张皓轩没有生气，用柔和的语气哄到，还转到她面前，用手指在她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

虽然玛蒂尔达马上将脑袋扭到另一边，心里却惊了下，因为……就在张皓轩用手指点她的鼻尖时，她分明看到他的指尖有那么点油渍，也问道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

只是惊鸿一瞥，而且没法去求证，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眼花。因为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在张皓轩的教导下，她做得最多的就是保养枪支，对枪油非常熟悉。

也就是说，他刚刚用过枪了？为什么要用？用来做什么？少女不想去想，但实际上她已经想到了。

张皓轩说得没错，她很聪明，非常聪明，之前他的尴尬和恼火模样，她是看在眼中的。当然，他也有可能只是威胁她们，但是联想到他自己说的，对安妮公主做的事情，再联想到他经历过无数的世界，还有他曾经的那番发泄式的大吼，那么答案……

那一刻，玛蒂尔达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只是平静的问：“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先去给你买一身新衣服，然后我们去游乐园玩玩，虽然上海的迪斯尼乐园在现实里也还没建好，但是不错的游乐园也有几个。”张皓轩的回答出乎意料。

然后，她就被他拉着找了一家服装店，换了身衣服后又被拉到欢乐谷来了。

靠在洗手间间隔的墙壁上，少女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有些出神。从买衣服到现在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痛快的逛街买衣服收拾打扮自己，更别说去游乐园了。

正如之前唠叨过的那样，在遇到张皓轩之前，她的人生一直呈现着灰色。没人真正关心她，没有试图了解她理解她，在那个家庭里，从她出生开始，痛苦就伴随在了身边。

而在遇到他之后，他救了自己，笨拙的照顾自己，却又小心的保持距离，她的人生终于出现了一抹亮色。她这才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自己、需要自己的，她这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所以，当他满身是血的躺在他怀里，她真的觉得世界末日来临了，那个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再然后，黑暗空间、电影、角色、规则……玛蒂尔达的脑袋应接不暇，各种概念不断灌输进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竭力的去理解，看着张皓轩那完全不同的，充满了激动的、渴望的和不能置信的模样，她不想让他失望。

只是有些东西堆积起来，让她想要忽视都难，他变得和之前宛如两人，那些女人怎么回事？自己是个电影角色，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生活从头到尾都是虚幻的？都是一场骗局？他会那么对待自己，是不是因为看过电影了？

尤其是最后一个念头，想想都让人烦躁，所以她才不想去看自己的电影。

接下来又是枪油的疑云，让她越发不安，自己对他的了解远远不够，但是……

后脑勺在墙壁上轻轻敲了下，仰着脑袋的少女又闭上了眼睛，张皓轩大概也明白她藏在内心的仿徨和不安，这才带她来这里吧？

这两三个小时里，他没有提任何关于电影世界的事，也没有提那些女人那些规则，只是带着她不停的玩耍，尽情的玩耍。

他小心的呵护着自己，温柔的照顾自己，即使有什么反对意见，也会详细告诉她原因。

玛蒂尔达都还记得那个场景，当时她想要去玩跳楼机，但张皓轩表示以她目前的身高，玩那个会增加不安全因素。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死了之后也就是离开这个世界。”她当时满不在乎的脱口而出。

“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玛蒂！”张皓轩当即严肃了起来，蹲下来抓着她的胳膊，“我是这样没错，但是，你是不是这样，谁也不知道。我不能冒险，我不能失去你，我……答应我，永远不要这样不在乎。”

尽管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但那种认真的又隐藏着焦灼和不安的，恨不得将她抱在怀中，将一切威胁隔绝开来的表情，让少女的心砰砰直跳。

他是喜欢我的，他是在乎我的，他……可以为我去死！再次睁开眼睛的玛蒂尔达，在心里喃喃自语。他也是尊重我的。

张皓轩最终还是同意她去玩了跳楼机，只是全程抓着她的手，所以……无论他经历了多少事情，无论他还有多少秘密，无论自己是不是个幻影，他都是在乎自己的。

终于，少女从洗手间里出来了，张皓轩站在不远处，安静的看着她。

“赶快，化了可就不好吃了。”他这么说着，将冰激凌递到面前。

接过来舔了一口，玛蒂尔达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

“看，天快黑了，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吧，欢乐谷的夜场也有趣呢。”他随即指了指亮起来的路灯又道。

“好啊。”少女露出一个微笑，既然如此，那么自己还需要纠结和在乎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