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最后一战(二)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曾鄫字数:4725更新时间:22/07/18 10:48:45
轰”的十余声巨响,陈汉水师排在最前面的“**”接着是数百抬炮相继开火,一时间只见江面上飞石乱空,但是这些飞石对江南水师的威胁不大。陈汉没有江南的金手指,所以没有形成一套规范的火器系统。装药多少,凭经验,只要不炸膛就好;如何瞄准,凭感觉,能打多远算多远,能不能打中凭运气。

陈汉为了铸炮,还有四十余万大军的兵甲需要置办,生铁早就不够用了,连造船的铁钉都供应不上,那里能像家业丰厚的江南使用铁弹,只能用石弹凑数。而且这石弹又不会像江南军器局那样造得和炮膛严丝合缝,加上陈汉的火药质量只有这么好,所以炮声一响,声势骇人,可惜炮弹还没到预定的目标,就纷纷落在江面上,只听到一个水响。偶尔有几好不容易命中了,也只是造成很小的损失,在江南水师严密的损管制度下很快就被消除了。

另外,由于陈友谅对火炮的珍惜,不允许别人随意摆弄自己的宝贝,加上陈汉制造出来的火药又少,相当的金贵,所以相对于江南水师火炮战舰的炮手平均实弹训练五十以上,陈汉水师的炮手估计也就是在接战的时候过过瘾,所以两相对比,两的训练程度可想而知。

当江南水师火炮一开火时,那声势和威力就不是陈汉水师所能比的,在轰鸣和呼啸声中,数百铁弹有大半结结实实打在了巨舟身上。虽然巨舟纹丝不动,只是外皮被打出一个又一个凹洞,但是舱内地情景却大不一样。

木板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四分五裂,碎片在狭窄的空间里高飞转,只要人挨到非死即伤。上层的军士们还好一点,他们如临大敌,用盾牌死死护住自己,所有的人都缩在由盾牌组成的保护层中,比接战还要狼狈,就是如此,仍然有不少军士被防不胜防的碎片击中,惨叫一声躺在地上。下层的桨手就悲惨多了,他们必须坚守岗位,无处可避,只能各凭自己祖坟的位置在飞溅的碎片中求生,几炮弹在船外出沉闷地声音,里面的桨手就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幸好下层船体挨得炮弹还比较少,要不然陈汉军就没人敢下来当桨手了。

陈汉巨舟仗着自己皮糙肉厚,不计伤亡地向前推进,逐步逼近江南水师战舰。前些日子,陈汉军就凭着这招蛮牛战术几次逼退了江南水师,想来今天也要用这一招了。

看到陈汉军故技重施,副官不由眉毛挑了挑,对旁边的廖永安说道:“统制,是不是该下剂猛药,要不然任由汉军水师如此嚣张下去,接下来打起来会很吃力的。”

廖永安不由歪了歪嘴,心里在盘算着,过了一会才最后决定道:“传令,用开花弹!”

开花弹是江南军器局在龙凤六年年初研出来的新式炮弹。虽然江南火炮犀利,尤其是江南水师的火炮战舰,简直是无坚不摧,但是在刘浩然看来威力还是太小,与他以前所知道地炮弹一炸一大片的效果相差甚远。于是在他的要求和指点下,江南军器局先采用手榴弹的技术研制出第一代开花弹。这种开花弹和实心弹一样,是圆形的,然后前面加了一个小圆柱突出,上面安有一段引线,在射前点燃引线就好了。

但是第一代开花弹毛病不小,先引线的燃烧时间无法精确控制,炮弹飞到什么时候会爆炸属于不可测。而且由于为了安全,这种开花弹必须在射前点燃引线再放入炮膛,所以在臼炮使用还勉强接受,但是用在舰载和野战炮上就出现新问题。由于这样就无法再加装填塞物,只能靠炮弹本身去控制气密性,使得开花弹的射程下降不少。

再经过一段时间地研究。江宁军器局地技师工匠们根据滑膛枪新式锥形子弹地技术。终于研制出第二代开花弹。这种炮弹和滑膛枪子弹一样。呈圆锥形。后面也开有一个锥形孔。而引药装在这个锥形孔里。炮弹和实心弹一样被装进炮膛里。再装上填充物。一旦开火。射药喷出地火药就能引燃尾部锥孔地引药。从而达到效果。

不过这种炮弹地难题就集中在尾部锥孔引药上。用一般地引线还是会产生同样地燃烧过程无法精确控制。而且炮弹靠喷射火药点燃与直接点燃不一样。属于无法控制地。万一引药质量不过关。无法点燃。那就和一般地实心弹没有什么区别了。

军器局想了不少办法。终于用磷、硝、硫磺粉等混合物做成了一种可以缓慢有节度燃烧地材料。将它与棉丝混合。就是非常合适地引线。即可以防止燃烧过快。在炮膛里就点爆炮弹。又可以比较精确地控制时间。不过唯一地缺点就是不能像前段点火地开花弹。通过剪除引线地长短大致控制爆炸地时间。只能估算最大射程地时间来制作炮弹地引线。不过也就前后几秒钟地时间。水师和大内亲军经过测试后还能接受。

但是开花弹制作工艺复杂。为了达到最大杀伤力。炮弹必须用模具铸造出内制预破甲片地外壳。表面为了配合炮膛必须打磨光滑。尾部锥孔又必须达到一定角度。重重不一。所以产量非常低。现在总共只出了不到五千。而且又优先供给了水师。

随着命令下达。马文才指挥炮长小心翼翼地从木箱子里抱出开花弹。副炮长就将炮弹尾部地安全栓卸下来。露出引线孔。在装填好射药和填塞物之后。再把炮弹装进去。最后填进填塞物。炮长根据船上第一层甲板用仪器测出地与敌船地距离。再根据马文才在观测窗用仪器测出地角度。调整好炮口角度。

一切准备就绪后。后退一段距离地火炮战舰又一次开炮。这一次射出地炮弹没有直接砸向船体。而是划出一道弧线。向巨舟甲板上飞去。数百开花弹大约有一半落到了上面。过了几秒钟后在聚集地汉军将士诧异地目光中骤然炸响。

开花弹的威力与手榴弹不言而喻。

手榴弹为了便于投掷,一般都只有一斤半的重量,而开花炮弹却和实心弹一样,做足了十二斤和十八斤,绝不短斤少两。里面填充的火药也是手榴弹的十几倍,而预破甲片更是十倍于手榴弹,这一炸开,足有杀伤方圆十几米地范围,甚至将巨舟甲板上炸出一个大洞。

只见一个个黑烟在汉军巨舟甲板上腾起,巨大的声音不绝于耳,数以千计的汉军血肉横飞,甚至整个身子都在空中飞舞。硝烟过后,只见甲板上一片狼藉,残肢碎肉和鲜血满地都是,还有受伤的汉军将士躺满了一地,在那里鬼哭狼嚎着。按照陈友谅的命令和陈汉水师的惯例,每艘巨舟上都载满了人,足有上千人,地方只有那么大,所以上层甲板也密密麻麻都是人。原本他们借着铁皮

墙还十分地安全,但是江南水师一换上开花弹之大变。

“什么!你再说一遍!”陈友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暴怒地大叫道。

部将只得硬着头再重复了一遍:“回陛下,江南水师射了一种妖异的炮弹,落在我军巨舟的甲板上会爆炸,火光中飞溅出的铁片让我军将士死伤惨重。”

正说着,前方又响起了一阵接连不断的炮声,依然是尖锐的呼啸声,但是没过一会就是一阵奇怪的爆炸声。陈友贵听出来的,有点像江南水师曾经用过的手榴弹爆炸声,但是声响要大许多,想来威力也会大许多。陈友贵目睹过手榴弹地威力,那玩意在密集人群中简直就是一件十分阴损的杀器(关键是手榴弹的破片大部分直奔人家的下半身),但是现在这声势是手榴弹的十几倍,那威力就可想而知了。想到这里,陈友贵不由脸色苍白,江南水师的新式武器层出不穷,陈汉军刚刚追上半个脚步,人家已经又拉远了几里地。

五轮开花弹打出去之后,廖永安肉痛不已,在望远镜里看到效果差不多了,于是下令道:“换开花燃烧弹。”

开花燃烧弹是在开花弹的基础上研出来,只是将火药换成火药、黄、砂糖、油脂和蒸馏过的高度酒精等混合物,这种弹壳很薄,弹内的火药包很容易爆开它,但是里面的易燃物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不过由于制作工艺更加复杂,所以这次江南水师总共也只配了不到一千。要不是为了急于阻挡陈汉水师,廖永安还舍不得掏出来。

开花燃烧弹在呼啸声中落到了巨舟甲板上,过了几秒钟便砰地炸开。出乎汉军将士们的意料,这次没有如雨般的破弹片飞出,而是无数的火苗随着爆炸飞溅而出。这火苗飞到哪里那里就被点燃,不一会就腾起熊熊大火。

十几个因为受伤来不及躲闪的汉军军士被溅上十几点火苗,还没等他扑灭胸口上地火苗,脚上的火苗就已经腾起了大火,一会儿就由下而上地烧上来了。军士惨叫着在甲板上不停的翻滚,但是却无法扑灭身上地大火,反而把其它地方点燃了。

被那凄厉的惨叫声一激灵,正在救火地汉军军士慌忙给他浇上一桶水,但是火势只是弱了下去,却没有完全扑灭,甚至还有火苗浮在四处流开的水面上,不停地闪动着,把旁边的军士看得诧异不已。

最前面的几艘巨舟很快就腾起了大火,火势也越来越大,不一会就无法控制了。在远处的陈友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巨舟不停地冒着黑烟,火焰从各个地方窜出,最后甚至从划桨口里喷出,上面只看到数不清的人影在往江面上跳。

陈友谅的脑海里不由想起采石矶的那场大火,那场几乎将他全身由内而外都烤焦的大火,一时之间,陈友谅的眼睛里一片火红,无数的火船在乱窜,无数的惨叫在呼号,巨大的热量无情地向他的面目扑来,几乎烧掉了他的鼻子眉毛。

“陛下!”“兄长!”看到陈友谅的情景,近侍和陈友贵不由惊声大呼道,终于将陈友谅从迷失中唤醒回来。

“前面损失如何?”陈友谅强打起精神问道。

“回陛下,巨舟起火之后,后续旁边的船只立即散开,所以受蔓延的不多,只有两艘巨舟和十余艘船只被祸及了。”部将连忙禀报道。

陈友谅这才放下心里,这点损失他还能承受,他还真怕江南水师又使出什么新式妖器,一施展开就火烧连营,那就麻烦了。

过了一会,燃烧的巨舟出“轰”的一声巨响,它在烈火中终于散架了,化成了江面上漂浮的无数碎片,但是这些碎片还在毫无休止的燃烧着。

“兄长,我看江南水师恐有后招,还是小心为妙。”经过刚才一番变故,陈友贵心里不由泛起一阵莫名其妙的紧张感。江南水师的火器犀利不假,最关键的是统领水师的将领个个狡猾如狐,而且“心狠手辣”。前几日陈汉水师的确获得一些胜利,但是这些江南水师的将领们就此坐以待毙吗?指不定他们又会想出什么“毒计”来对付己军。

“老五,我们就快打到蕲春了,江南水师自然会着急了。刚才一战,应该是他们把压箱底的家伙都搬出来了。我估计这些利器也不多,要不然早就给我们用上了。如此一来,反而显得他们胆怯无计了。”陈友谅强笑了一下,安慰自己的弟弟道。

真是这样吗?利器再厉害也只是死物,关键还在人身上。慈湖、采石矾大战已经充分显示出江南水师将领们的才干,在刘浩然的调教下,他们就是一帮横行大江的鳄鱼。反观自己,得力的水师将领非死即伤,剩下的寥寥无几,而且还多半心中阴影不散,唯一靠得住的张定边和张必先又必须去坚守巴陵和大冶。靠身边这些水师将领去和江南水师那帮豺狼斗,陈友贵觉得没有多少胜算。

“兄长,今日战事如此,而且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择地安营,休整一两日再战。”陈友贵劝道。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吧。”陈友谅就着台阶往下走。

“兄长,我看是不是把张二哥调过来。”陈友贵迟地建言道。

陈友谅的眼睛里不由透出一种阴冷,让陈友贵骨子都感到寒冷,但是他强支着回视着兄长的目光。

“大冶也很吃紧,那里离不开他。”陈友谅最后有气无力地挥挥手道。

陈友贵心里暗叹了一声,却不敢再言。陈友谅大败之后曾经消沉过一段时间,张定边临危受命,出来整顿汉军,很快就获得效果,加上他原本在军中的威望,到后来甚至有流言说陈友谅如果上次带着张定边张帅,汉军也不会有如此大败,说不定都打到江宁去了。这股流言不知从哪里传出,而且愈传越烈,陈友贵曾经追查了一番也无获而终,但是他隐约猜到跟江南的密作探子有关系。

这股流言传到陈友谅的耳朵里,虽然没有动摇到他对张定边的信任,但还是在这个一向自诩不凡的汉帝心中埋下一根刺。此次空国而出,甚至将陈汉水战第一的张定边支到大冶,陈友谅自己统领水师,未尝不是陈友谅心里想向世人证明自己在没有张定边的情况依然可以击败江南水师。但是这些话都是最犯讳的话题,陈友贵又怎么敢把这些话提到明面上来呢?

听完哨船对周围的环境的回报,陈友谅很快就把安营地点选在了老君港,当数千艘船只围成了一个方圆数十里的水寨,数百艘哨船游弋在外围江面上时,天色开始慢慢沉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