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光荣之家

祥云水库承包方老余终于下决心带老伴上美国随女儿起生活，。他特意把覃光明叫到棚屋，说：

“光明，你这个人勤恳实在，有头脑。我已经办理手续，下个月就要出国了，水库转租给你我放心。这批鱼捕捉以后，你多补上一些草鱼，我们水库水草丰富，草鱼可以让水质变得更肥，其他鲮鱼鳙鱼鲢鱼也长得快。”

覃光明不解地问：“余叔，跟你跑鱼贩这几年，我学到很多东西，养殖鱼的技术就不说了，最重要的学会感恩与诚信……你不是说，儿女有儿女的追求，他们在国外过自己的生活，你和余婶在国内，看祖国实现四个现代化，怎么改变主意了？”

“哎，你以为我们喜欢出国吗？”余叔叹口气说，“我还说，等你们公婆山地下溶洞什么时候开发了，到时候去看看你们的地下奇观。你这个人可靠，我也跟你们凑个热闹，出一份股，有个依靠，晚年不用在水库漂泊……可是，没办法，儿子在加拿大还好，女儿在美国天天提心吊胆，催着要我出国……”

覃光明奇怪了：“你不是说，你女儿在美国开中餐馆，生意很好，有什么好担忧的，非要让你和余婶出国？”

“嗨，水库租期还有三年，我也不想出去。可是，女儿催得急，我也担心两个外孙，只好提前把水库转让给你……”

“担心外孙？”覃光明湖涂了。

“外孙上学了，一个读九年级，一个读五年级，同在一个学校的还有一个中国人的孩子，东北人，父母时间忙，没空天天接送孩子，就让小孩自己走路上学。上个月，倒霉了，这个孩子在街心公园遭遇枪击，结果没了。我女儿不能保证天天接送孩子，非让我们上美国，帮他们接送小孩……哎，还是国内安全。”余叔感叹地说。

余叔出国以后，覃光明不听他的方法，认为余叔养殖方法落后，他把这批鱼捕捉上市后，重点放养新品种罗非鱼，还混养鲤鱼。罗非鱼生长快，周期短。鲤鱼节日价格贵，这两种鱼经济效益好。到了第二年，水库出产的罗非鱼鲤鱼很肥美，肉质鲜嫩，深得食客盛赞，一下子吸引附近不少鱼贩，他们纷纷涌来水库订购活鱼，一些小本生意的鱼贩还让覃光明送货上门。覃光明原本就是一个勤快的人，他一口答应下来，每天往附近县城镇街送鲜货。

这天，他驾驶轮摩托车往临县屏山县城送活鱼，路过一片玉米地，听到有人呼救。他赶紧停下摩托车，把车架好，扒开玉米秆循着声音寻找。在玉米地田埂陡坎处发现一个不住呻吟的老人。覃光明连忙问道：“老伯，你怎么啦？是不是摔跤了？”

老人艰难地说：“哎幼，不小心踏空摔下来，爬不起来了。”

覃光明跳下坎底，把他搀扶起来，让他坐地上，又帮他检查一遍，安慰他说：

“老伯，只是脚脖崴了，没力站起来。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不碍事。来，我扶你上路边，帮你揉揉。”

覃光明把老人架上路边，找块大石头让坐树荫下，一边替他揉脚脖子，一边问：

“老伯，你年纪大，该在家里好好歇着，怎么一个人上玉米地来收玉米呢？”

老人听了不满地说：

“今天七月七，老太婆在家里晒冬衣。我说，衣服晒开就行，趁天气好，玉米要赶紧收。她不听，怕六七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要是突然来了雨，怕糟蹋了衣服……哎，她就是不听话，如果一起来收玉米，也好有个照应……”

覃光明好奇了：“儿子媳妇呢？干嘛不让他们来收玉米？”

老人一听，脸色变得悲戚起来：

“我就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可是……哎，命中苦，这辈子靠不上他们啦。”

“为什么？”覃光明停下手，不解地问。

老人叹气道：“哎！都是命，我们家跟当兵有缘。桂花是九月出生的，可就是那年九月，我怎么拦也拦不住她，桂花还是跟一个河北当兵的跑了。也许是恨我阻拦他们，直到三年后，桂花生了小外孙才写信告诉我们。我们只有指望儿子阿象了。阿象闹着当兵，我就想，和平年代，就让他去部队学学本领吧。谁知道，他当兵第二年边境要打仗，他随部队拉上前线。结果清明节还不到，上级就派人送来了光荣榜，阿象牺牲在战场上……哎，女儿远嫁北方，儿子又成了烈士，你说，这不是命吗？”

覃光明同情地看他，老伯的脸堆满皱纹，每路皱纹都刻满苦难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是他深邃的目光坚毅地看向远方。覃光明心里一动，好意地问：

“老伯，你家住哪里？离这里远吗？”

老人拍拍脚背，放心了：“后生，谢谢你。经你这么揉一揉，脚不痛了。”他用手往右边山坳一指，“山后就是我们村，板浦村，不远。脚好了，我走一阵就到。”

覃光明看看玉米地，关心地说：“老伯，你还收了半天的玉米，你脚崴，玉米是不能挑了。这样吧，我用摩托车把你连人带庄稼给你送到家里。”

老人犹豫地说：“这……这太麻烦了……”

覃光明爽快地说：

“不麻烦。谁没有遇到困难的时候？你刚脚崴不能挑东西，我摩托车两轮一转跑得快，送你很方便。”

覃光明一边说，一边把车架上的鱼篓卸下来，藏在树荫底下。然后，他钻进玉米地，把装满玉米棒的箩筐抗上路边，绑在摩托车后架。他拍拍手里的沙土，想了想，又转身从鱼篓逮出一条肥硕的罗非鱼，拔一根藤条穿过鱼鳃，挂在车把上。

“老伯，你轻点，坐车鞍上。山后那么近，眨眼就到。”他搀扶老人坐稳，轻轻一踩打着火，旋转油门，摩托车听话地哼了哼，朝山坳后的村庄驶去。

安顿好老人，覃光明安慰老太太说：“大娘，林伯只是脚崴，没有伤到筋骨，休息一两天就好。这条鱼，我送给老伯补补身体。”

老太太感激地说：“小伙子，谢谢你的好意。你已经帮我们大忙了，怎么好让你破费呢？”她赶紧掏裤兜拿钱塞给覃光明。

覃光明拦住她：“大娘，不急。明天我还来。”

老太太奇怪地问：“明天你还上我们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