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夜草

秦飞鹏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一遍，然后真诚地说：

“叶叔叔，叶家兄弟，都是我的错，我欺骗了你们，要骂你们就骂我吧。这事跟我家里人没有关系，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底细，你们就不要责怪他们了。”

秦老四一听，气得胡子竖起来：“你……你这小子，竟敢用假钱来替换彩礼。结婚下聘礼是人生大事，你怎么能这么草率，把送彩礼的大事当儿戏？真是气死人了！”

叶瑛父亲气得直哆嗦，用手指着未来的女婿说：“你真是够湖涂的了，用假币当彩礼，亏你想得出。真是荒唐，这事传出去，你让叶瑛怎么见人？哎……”

叶向央嘲笑道：“亏你读那么多年的书，竟敢用假钱欺骗自己的未婚妻，我看你怎么向瑛姐交代。”

秦飞鸿想不到弟弟这么有主见有勇气，令人刮目相看，他双手抱在胸前，看事态怎么发展，脑子急速想着主意，关键时刻得帮这个傻弟一把。

叶向洋听了未来妹夫的一番解释，对他肃然起敬，这个人有远见，就是做事太鲁莽。他皱起眉头，努力想着怎么解决目前的困境。

秦飞鹏被骂够了，人倒显得澹定很多，他目光坚毅，态度诚恳地说：

“叶叔叔，爸，你们就不要生气了。我原本这么想，彩礼的钱放着也是放着，让它躺在米缸太浪费。就是送到叶瑛家，它也不见得生出钱来。于是索性拿来当冰火两重天项目的入股资金，将来分红就有收益，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白白让这笔钱浪费着。”

秦老四责怪他：“可是，这是迟早要送到叶瑛家的彩礼，你不能擅自拿主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秦飞鹏狠狠剜他一眼：“我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你们同意吗……”

秦老四意识到自己窘态，连忙斜视亲家一眼。幸好对方没留意他。他急忙把难题丢给儿子：

“你看，今天叶瑛父亲来了，叶瑛的几个兄弟也来了，你自己弄出的荒唐事，你看怎么办？”

秦飞鹏拿定主意，他眼睛一亮，毅然地说：“叶叔叔，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拿来入股的彩礼钱，就当作是敬给您和叶婶两人的礼物，将来这笔钱和分红的利润全都是您的。”

叶瑛父亲一听，脸色舒展开来，眼睛眯成一条线：“这还差不多……但是，你爸可同意？”

秦老四脑子转一圈，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圆场了，于是爽朗地说：

“这傻小子的主意好！我岂有不同意的道理？这笔彩礼原本就是要送上您叶家的，就是叶家的钱。傻小子记好了，以后分红得到的钱不能自己用，要孝敬岳父岳母。”

叶瑛三个兄弟都很满意，赞成这个处理办法好。

…

来的都是客，何况是亲家？秦老四让大儿子抓一只鸡宰了，热情款待亲家的人。四人喝得酩酊大醉，摩托车摇摇晃晃地驶出村口，一熘烟跑上希望之路。他们万万没想到，兴师问罪而来，竟然欢天喜地而归。

……

龙溪水坝上，覃光亮老婆郑美兰收拾洗好的衣物，挑起两个提桶，走上岸边的希望之路。突然前面两辆摩托车滴滴滴滴警告着呼啸而来，她连忙摆正挑担，不料想后面又有一辆车打着刺耳的喇叭直扑而来。没地方躲了，她慌乱往路边闪，结果一个趔趄倒向草丛。

坐在车上的人见了，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胆小了，车会跳舞，不会撞人。”

“码王，我以为我喝醉了车才摇晃，没想到你喝得比我醉，你的摩托车像蛇一样跑。”

“叶向洋，来看你妹夫呀，喝醉还跑得像我那么快？……我没醉，猜码想赢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呼呼的风声带着他们的醉话从耳边刮过。郑美兰讨厌地骂道：

“喝醉还飙车那么快，就不怕摔进水沟？”

她挣扎着从草丛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心里想：这些该死的男人，喝酒就疯成这样，不摔痛就不知道醒。我老公就不是这样，他听话着，喝酒就不能骑快车！

想到老公，她感到很委屈。覃光亮呀覃光亮，你就知道自己跑到广东打工图清净，两个孩子丢给我一个人带。我一个女人，既要打理庄稼，又要看管两个娃，容易吗？你总是说村里耕种不见钱，非要闯外面才发财。你出去打工这么久，不见你发财？如今村里年轻人都像你一样跑去打工了，种甘蔗是重活，缺少人手，不少人家都改种蔬菜了。

我一个人管理不了甘蔗地，也要跟她们一样种青菜。种蔬菜工轻，时间短，来钱快，细水长流，虽然不像你说的能发财，但维持两个娃读书还行。对了，村里搞起了地下冰火旅游项目，以后我们莲花村就热闹了，挣钱的机会肯定多。你还是回来吧，我一个人吃不消了。

当晚，她把莲花村的变化和自己的怨气写成一封信，赶集的时候把信投进了邮箱。

覃光亮读完老婆的来信，眼睛湿润了，耳边好像回响着孩子的欢笑。谁不愿意老婆孩子陪在身边？但是缺钱的日子不好过呀。淑雅快上初中了，得花钱。远明盼着去省城动物园看大象，要花钱，花钱的地方多着。看着人家王富贵大胆做生意，不是发财了吗。我算看明白了，赖在村里，一百年都不会有变化，还是出外面闯一闯才有机会。

他眼前浮现老婆央求的眼神，能回去吗？不，不能走回头路，不混出一个人样绝不回去。

可是，怎么才发大财？力坚叔没文化，瞎弄，身败名裂还赔大钱，搞得自己一地鸡毛。自己可是上过高中的人，不能乱来。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每个月连加班费也就两百多块工资，要发财真是急煞人了。

这天中午，他全无困意，索性一个人熘出厂门漫无目在街上走。突然，身后有人拍了下他肩膀：

“覃光亮，你怎么有闲工夫在街上游逛？”

他回身一看，约莫认得来人是郑全的朋友，但叫不出啥名字。

“我，郑凡，郑全的本家兄弟，咱喝过几回酒了，你忘了？”

覃光亮想起来了，酒桌上谈得天花乱坠，自命不凡，自信能发大财……就是他。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就是他的口头禅。郑凡瞧瞧他，说：“我看你愁眉不展，想发财没门路是吧。有没有胆量跟我一起干？包你发财。”

覃光亮狐疑地问：“你能包我发财？”